說到吸血鬼小說,安萊絲(Anne Rice)在我心目中的地位無可動搖。但《熾熱之夢》的出現卻讓我根深蒂固的思考大洗牌。若說安萊絲的小說是包覆著耽美華麗的天鵝絨,那麼馬汀大師的《熾熱之夢》就是絲綢,複雜且柔順,同時包裹著堅韌的硬派美。
  
  《熾熱之夢》是科奇幻小說大師喬治.馬汀(George R.R. Martin)在1982年出版的作品。故事背景為南北戰爭(1861~1865)前(1857年開始),也正是廢奴制度吵得沸沸揚揚的時代。一位神秘的紳士喬許亞找上了壞脾氣的船長馬許,兩人合作開拓一場宏偉壯大的成就,卻在途中遭遇更多令人難以置信的神秘事實。

  (以下內容會爆雷爆結局,請斟酌)

  光看小說的文案介紹就可以知道喬許亞一定是個吸血鬼,而馬汀大師也不去刻意修改吸血鬼亙古以來的形象:永恆的生命、美麗的形體、優雅而華麗,並且殘酷;但是在「種族」上卻做了另一種解釋:吸血鬼跟人類一樣,但他們被另一種「獸性」所束縛,他們甚至不能被稱為吸血鬼,那是人類斷然強加的名詞罷了。這種設定與小說裡非刻意提到的種族衝突有一種相結合的巧妙。當時的社會充滿歧視,白人對黑人的奴役給了吸血鬼虐殺人類的藉口。同種族的白人竟視黑人為物品,那麼吸血鬼視人類為牲口的說法似乎也十分合理。只不過喬許亞想要改變這個想法,因此他與馬許船長槓上了永恆且古老的「血之領主」朱利安。

  結局的另一層思考讓我想到吸血鬼同樣對「生命」有種難以割捨的熱情。他們雖然永恆,卻無法體驗白日的嬌豔;他們在無盡的黑暗中品嚐光明,生命的意義看似毫無熱情。朱利安與喬許亞的對比是對生命的定義做矛盾拉扯:朱利安是古老的化身,他的壽命消磨了時光,生命沒有熱度,卻又無法將之割捨;這種苟且存活卻又毫無希望的生存態度造成他的「人性」消失殆盡。喬許亞在「夜之子民」裡還是個青年,他對生命有限的渺小人類充滿著好奇,進而模仿與追求;他想要安定族人,卻一再被朱利安打敗,直到馬許發現喬許亞覺醒的潛力,才真正搏倒長久束縛著他們的枷鎖。
  
  喬許亞的潛力在於「求生」。其實不管是朱利安或是喬許亞,他們在負傷的身體狀態下力量最強;喬許亞雖被朱利安征服過十數次,但他最後戰勝朱利安的力量除了「求生」的飢渴之外,還多了馬許的友情支持。這種跨種族的友情看起來十分熱血,而後半段我真的是邊看邊顫抖,同時也不知為何情緒澎湃。「夜之子民」對血液的腥紅飢渴就如同生物的求生本能,他們活著也是為了生存;朱利安早已沒了對血液的飢渴,但他的血腥屠殺似乎代表著強烈生存的渴望,卻也想在永恆的黑暗之中結束生命。小說裡最可怕與最可悲的莫過於朱利安,他毫無人性地利用人性,導致他毀滅性的結局。這種安排跟馬汀大師早期的《光之逝》(Dying of the Light)有異曲同工之妙,讓我想到洪凌小姐曾提到的「殞滅詩學」。

  小說的內容不曾超出標題的掌握,《熾熱之夢》(Fevre Dream)的英文同時也是書中蒸汽船「烈夢號」(Fevre Dream)的名字。南北戰爭時期的美國曾被稱做「狂熱年代」,如同書中的故事一樣:馬許與喬許亞的相識與遭遇就像是一場夢,而「烈夢號」也是一場夢,他們在河道上交織著磅礡又熱切的信賴與友誼,卻也在夜晚歸於平靜,一切如夢似幻。「烈夢號」領著馬許和喬許亞航渡密西西比河,在中途靠岸,馬許下船,而喬許亞繼續駕駛著「烈夢號」航渡夜之海,帶領族人而不再流浪。

《熾熱之夢》 喬治.馬汀 蓋亞出版(2009)
George R. R. Martin's Official Web Sit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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